清朝时期,于成龙在保定府坐堂审案,刚升堂,就有一老仆堂外喊冤,说是郑家小姐自缢身亡,郑家老爷却把自己的少爷张琳告上衙门,自己迫于无奈,来此申冤。
这位老仆叫做张勤,他的家主张宗显,曾在钱塘江做过县令。后来家主去世,家族没落,家中的奴仆随从纷纷逃走,只剩下张勤和张琳相依为命,如今已经有十多年了。
张宗显在世时,曾给张琳订过一门婚事,是跟他一榜同年的郑济的女儿。前些日子,郑济觉得张家贫穷,突然想要悔婚。郑家母女二人虽然不认可郑济的做法,但也不敢正面反驳。
正巧,郑济有事,出行去了河间府,郑夫人就打发心腹来请,说是让张琳黄昏之后,去花园相见,到时候愿意赠送银两,让张琳上京科举。
凑巧的是,张琳这日并不在家,而是去了西庄看望表伯,张勤接到报信之后,只能赶去西庄告诉张琳。
张琳听后,心中疑虑,他为人正直,并不想私下去跟郑家母女相会,无论是退亲还是赠银,都想要堂堂正正从郑家的大门进去,加上如今还有事情耽搁,是以,张琳并没有去赴黄昏之约。
次日,张琳在家中仔细收拾一番,才去郑家拜访,不料期间,郑小姐竟然自缢身亡。
恰逢郑济回来,看到郑如兰身亡,就将张琳告上衙门,说他二次讹诈,逼死郑如兰,县令不容分说,屈打成招,如今张琳已被收押牢狱中,只等判刑。
于公听张勤说完前因后果,觉得此事还存在隐情,抬头间,又发现堂前围着许多跟张勤一起来的乡民,疑惑地问道:“张勤来此是为了告状,你们为何跟他一起来?”
乡民们听后,在堂前跪下,说:“张家世代乡绅,诗书传家,张公子为人端庄,此次定是无故受到诬陷,我们怕张勤一面之词不能作为凭信,因此斗胆跟来,请大人申冤。”
于公点点头,说:“你们先回去,这事情本官自有公断。”
待众人退下之后,于公让吩咐衙役到唐县,将张琳提来受审。
不一会,张琳便是跪在堂下。
他年纪不大,只有十五六岁,项上戴着枷锁,骨瘦如柴。虽然蓬头垢面,但是眉清目秀,举止温柔。
于公打量完人之后,才说:“张琳,你有何冤屈,仔细说来。”
张琳见问,叩首说:“家父生前,曾给小人与郑济之女订下婚事,后来因为家中贫困,无力下聘,郑老爷便是想要悔婚。郑家母女不从,私下让心腹来说,让小人黄昏时分去后花园相见,赠送金银,但是那日小人并没有去。”
“这听起来是好事,为什么不去?”于公问道。
张琳回答说:“小人知道后,心中存疑,半夜入宅,非奸即盗。所以当日并没有去,而是次日,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去拜访。”
于公又问:“那你见到郑家母女了吗?她们说了什么?”
张琳说:“当日进门,郑夫人先是让婆子来细细盘问一番,才进去见了郑夫人,又隔着帘子跟郑小姐说了几句,郑小姐责问小人为何前夜不来,小人只能将心中疑虑说给她听。后来,郑小姐离开,小人就陪着夫人说话,不料不久,就听到小姐自缢身亡的消息。”
“郑夫人听后,叫小人一起去查看,到了闺房之中,郑小姐已经气绝身亡。郑夫人害怕小人受到牵连,催促小人离开。不巧,被回来的郑老爷撞个正着,他诬赖小人诳银害人,把小人送去见官。县令不容分说,屈打成招,大人,小人实属冤枉,求大人申冤。”说着,对着于公叩首流泪。
于公听后,若有所思:张琳相貌端庄,为何郑夫人不直接出来相见,反而是让婆子盘问一番?郑如兰隔着帘子说话,之后为什么没有提到赠银之事?为何说完话之后,就要回去自缢?郑济为何回来就说,张琳二次上门诳骗银子,逼死郑如兰?难道是奴仆心大,私下昧了银子?
想到如此种种,于公眉头紧皱,片刻,突然问道:“张勤给你报信时,旁边可还有其他人?”
张琳说:“旁边除了表兄徐立,并没有其他人。”
“徐立多大年纪?那天晚上,他有没有在家?”
张琳说:“表哥今年十八岁。当时听到报信,小人便跟表哥借用衣服和鞋子,表哥把衣服给了小人,却说鞋子还没有,让我次日再找他拿。他平时经常在外,那天晚上一夜未归。”
于公听后,让人找来了郑家的门房袁公,袁公承认当日晚上确实是有人来赴郑如兰的“黄昏之约”,但是当日天黑,他并没有看清楚来人的相貌。
于公又让人拿来郑家的取用账单,上面写着散碎银子两,首饰18件。思索再三,于公心生一计,吩咐暂时将张琳收监,击鼓退堂。
次日,于公却没有准时升堂,下面的人说是于公偶感风寒,休堂一日。
且说这日,徐立吃过早饭,出门闲走,忽然看到一处树荫下,围着许多人,不知何事。本着无事可做,徐立上前一看,竟是发现一位身穿重孝的男子,拉着两匹骡子,骡子上载满绸缎。
打听之下才知道,男子原来是因为急需用钱,想要把绸缎甩卖,但是众人想买,他又不肯零卖。
男子说:“在下父亲过世,我要料理后事,没有时间零卖。我情愿打折卖出,早点回去办理丧事。”
徐立觉得此等生意可做,低价买入,再高价卖出,于是他跟男子说:“客官既然着急卖出,不如多便宜一些,如果低价,我可以买下,还可以直接给现银给你。”
男子听到有人问价,将货物价钱一一算清,才说:“这些货物价值两,折后,还值两。”
徐立听后,说:“你若可以便宜60两,我可以买走一半。”
男子自是不肯,双方互相讨价还价,最后男子以两的价格将货物卖给徐立。
再说徐立身上并没有带这么多钱,便是带着男子回家中拿取,还言明家中银子不够,他要用首饰抵偿。
男子也不在意,只是在拿到首饰之后,眸光一沉。
待于公再次升堂,堂下已经跪着徐立,原来那日卖绸缎的正是于公,待拿到赃物首饰之后,便让衙役将徐立逮捕归案。
于公堂上威严,手指指着徐立,怒问徐立:“你冒名顶替表弟张琳,到郑家诳骗金银,害得郑如兰自缢身亡,败坏人伦。如果不是本官私访,岂不是冤枉好人,你赶紧将你所做之事从实招来。”
徐立抬头一看,发现公堂之上的大人竟是那日卖绸缎的男子,背后冷汗直冒,又看到衙役将首饰呈上,人赃并获,再也不敢抵赖,连连磕头认错,大喊:“小人该死,大人饶命。”然后将自己如何顶替张琳,诳骗金银之事,一一说出来。
于公愤怒异常,说:“你冒名诳骗金银,为何还玷污郑如兰清白,你究竟跟你表弟有何仇恨?”
徐立不敢隐瞒,说:“我跟表弟并无仇恨。当日姑丈在世,为我订了一门亲事,说的是乡宦奚家的女儿,叫做羞花,今年十八岁,才华出众给,相貌惊人。但是因为姑丈的原因,母亲迟迟不肯上门下聘。”
“姑丈在世时,疼爱表弟,给表弟说了一家有钱的岳家,却不料表弟没钱迎娶,但他却能得到岳家金银赠送。因此怀恨,冒名诳骗,有了钱财好完婚。小姐留我过夜,是她自己的不是,她后来因羞愤自缢,并不是小的逼迫的。求大人开恩。”
于公说:“恶贼,你姑丈为你订婚是为你好,你竟然恩将仇报,还敢求情。”说着让人将徐立拉下去,重责四十大板,又将奚羞花的叔叔奚让叫来,将事情经过是给他听,最后才说:“你侄婿犯罪,你侄女必定要另选高门,如今张琳无妻,不如让你侄女嫁给她,如何?”
奚让听后,说:“我兄长在世时,就想要把侄女许给张琳,不料张琳已经说亲,张县令做媒,说给了徐立,不料此人却是土匪作为。如今大人将羞花许给张琳,小的感激不尽。”
于公又把张琳叫来,跟他说做媒之事。
不料张琳却苦苦推辞,说:“小人跟奚氏又叔嫂之名,怎敢乱伦娶嫂子?求大人开恩,取消这婚事。”
于公却说:“徐立侮辱弟媳,理应用奚氏作赔,如今恶贼秋后处决,奚氏无依无靠,赔给你做妻子正好,你不用推辞。”
张琳无奈,只能应允下来。
郑济听说此案经过,也跟夫人商量,认了奚羞花做干女儿,配给了张琳。
后来张琳成名,双生贵子,夫妻感情和顺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