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定瓷洗的十二年之约
十二，对特定的人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数字；十二年，弹指一挥间，又是一段地覆天翻、时光变换的岁月。
从八千到十万，一件定瓷洗，把十二这个数字与故事的主人公紧紧联系在一起。
有诗为喻：
画师不作粉脂面，却恐傍人嫌我直。
相逢莫道不相识，夏馥从来琢玉人。
且看下面这个故事——
十五年前的一天，一位50多岁的男子走进张晓明在定州博物馆附近开的古玩店，一进门便操着浓重的外地口音说道：“你好，我找下老板。”“我就是，你是？”张晓明答道。“哦，我是河南搞定瓷收藏的，知道定州是定瓷的起源地，这边古定瓷宝贝多，民间识货的古玩高手也多，所以特慕名而来。”男子自我介绍道。张晓明马上倒茶热情招待，随后问道：“有什么事吗？”“前段时间，我收藏了一批古定窑洗子，我们那一带了解古定瓷的人不多，看了我的货谁也不敢认不敢买，就连河北圈里一位很有眼力的藏家都说是假的。我知道定州这边高手多，想来找找识货的人，看有没有买家，你有没有兴趣去我那儿看看？”男子说道。
这位男子没带一件样品来，只是把他收藏的定瓷洗子的做工、器型、特征等给张晓明做了详细的形容和介绍。听着男子合情合理的说辞，张晓明没觉察出有什么漏洞，很可信，于是留下了对方的电话，约定好时间，准备到男子位于河南黄河边上的家乡去看货。
一个月后，通过电话联系，张晓明按照约定的时间和地点开车奔赴男子的家乡所在地。经过大半天的车程，张晓明到达目的地见到了那名男子。一阵寒暄过后，男子骑上摩托车在前面带路，领着张晓明转来转去，最后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偏远小路边停了下来。男子下车小心地卸下背着的军用旅行包，然后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摞摞的定瓷洗摆在地上。张晓明看到，共约有五六十件，器型多样，有素面的，有带工的，带工的有刻龙的、刻花卉的、刻海水纹的等。男子说：“这些洗子是我一个老乡盖房取土时挖出来的。”张晓明蹲下身子拿起一个仔细观察，“一水的水锈包浆，太新了，看着像是新出窑的！”
定瓷洗宋代直径15.5cm“鉴别古定瓷真伪有个小窍门，就是看包浆，由于硬包浆不好做，高仿的古定瓷一般都是做相对较容易做的水锈包浆。”一番查看后，张晓明面露怒色地说道：“你怎么能这样？拿回去再做做包浆吧，做好了咱们再说！”张晓明一看包浆，立马认定这些定瓷洗全是假货，于是连讽带刺地挖苦了对方一番，“我这大老远的来了，看到的全是高仿的假货，真叫人生气！你耍我玩呢？”张晓明没多废话，调转车头开车返回。“东西太新了，又不是单个的而是一批，可能是老货吗？”当时的张晓明说什么也不信是真品。
“我是年接触的定瓷，由于入行时间短，当时的眼力和水平还很有限，一般都是根据瓷器上面那层薄薄的包浆评判瓷器的新老。当年，我只了解和熟悉定州周边地域的包浆土质，通过看包浆就能看出瓷器具体的产地和窑址，比如这是唐县产地的，那是曲阳产地的，这个是定州产地的。但对全国其它产地的定瓷，由于不了解当地的土质，加上掌握的知识很不全面，就很难再通过包浆断定瓷器的新老了，所以也就白白错过了这次购买的好机会。”回想起当年那次购买的经历，张晓明不无后悔地说道。
十二年后的一天，张晓明到石家庄古玩市场淘宝。在一位相识的藏家店里，藏家拿出一个锦盒，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对定瓷洗，让张晓明给掌掌眼。张晓明定睛一看，心里不禁暗叫：“诶呦，太漂亮了！定瓷洗上那层包浆是水锈包浆，釉面极好，白润细腻，像一潭水，特别漂亮，一看就是北宋顶级的精品。”因为没有一点使用痕迹，张晓明断定当时烧造出来后直接进行了窖藏，其包浆是在一个常年有水的地方浸润、蕴育出来的，加之烧造质量高，与本地黄土、粘土之类烧造出来的硬包浆完全不同，所以出土后看着就像新的和高仿的，在市面上能看得懂的人不是很多。
“没见过釉水这么好的定瓷洗，一定要买下！”张晓明下定决心，遂不断地加价，但藏家贵贱不卖。藏家说：“这种定瓷洗一般人看不了，我认为这是古定瓷中的极品，还要自己留着收藏把玩呢！”“这么开门的东西，怎么会看不了？”张晓明反问道。已在古玩行打拼了十多年，张晓明的经验、学识、能力、鉴赏水平已与初入行时不可同日而语，一眼就能看出这种洗子是精品。“没事，别人不敢认，我敢认。你就说多少钱卖，我要。”张晓明说。但无论他怎么说，藏家就是不卖。“这东西不好找，太难得。”藏家说，“很多圈里的高手都说是假的，取土出来有十几年了，大都不敢认，卖过好多次，都说是假货，谁也不要。嗨！那叫不懂眼，与之无缘。”看着眼前的定瓷洗，张晓明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等藏家说到这里，张晓明猛地想起十二年前到河南黄河边看的那批货。当时自己不敢认，现在回忆当年的那些东西，再看眼前的洗子，越看越像。“没错，就是那批货！”张晓明在心里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可惜错过了，这个心痛呀，后悔死了！当时河南卖家一块才要价元钱，而现在每块至少也得10万块钱！”张晓明拍打着胸脯懊悔地说。
既然藏家不卖，张晓明也没办法，只好无功而返。虽然没买成，但也不是没收获，张晓明毕竟知道了那对定瓷洗是自己十二年前看过的货，下一步就是如何找到曾经的那个河南卖家，再从他那里买。“可话说回来，去哪里找呀？当年没问对方的姓名，只留过一个电话，记在了一个小本上，可十二年过去了，本子早扔了，怎么办？”接下来的很长时间，张晓明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既然想买这个东西，就得想尽一切办法。当时那个男子在他们那边搞古定瓷收藏，是个不错的高手，现在肯定也在搞，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名气肯定也会越来越大。”一天，张晓明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根据经验，一般每个县做古玩做得好的也就一两个人，十二年前自己看过货的地方及周边几个县现在做得好的都有谁？张晓明立即联系当地及周边几个县古玩圈里的朋友，让他们给自己拉名单。名单拉出来后，张晓明仔细分析研判，以找出感觉最有可能的逐个打电话。他根据年龄、地域等特征，找出了感觉最符合的一个人拨通了电话，“忙什么呢，老兄？我是搞古玩收藏的，听圈里朋友说，你那儿有点好东西，是吗？”“是有点儿。”对方回答道。“有定窑方面的吗？我比较喜欢定瓷。”张晓明接着问道。“有是有，就是价格高点，是一个老乡盖房取土时挖出来的，可卖可不卖。我运作一下，人家要卖，你就过来看看。”对方委婉地说道。“谢谢你，你就帮帮忙吧。”张晓明电话中说道。两天后，对方打来“我联系了那个老乡，他说卖，你过来看看吧。”到达约定地点见面后，对方瞅着张晓明不停地凝眉、眨眼，若有所思，然后问道：“怎么看着你面熟呀？”毕竟十二年过去了，人都有变化。张晓明仔细辨认对方,心中猛地暗叫：“太好了！就是当年那个人。没想到第一个电话就找到了，这真是天助我也!”但张晓明不好意思挑明，毕竟当年自己不识货，人家找上门让你要你不要，现在又找着人家去要，这太丢人了。于是赶紧说道：“哎呀，老兄，我感觉你也挺面熟，你是不是经常去石家庄古玩市场呀？我经常去那儿。”“对对，我是经常去，咱们肯定在那儿见过面。”“肯定是。我是河北定州的张晓明，做定瓷收藏的。”“奥，奥，知道知道，你在圈里可是大名鼎鼎，做定瓷的高手呀！”这样一说，双方关系立马拉近了。随后，张晓明从对方拿出的二十多件精品定瓷洗里，挑了两对白度、大小、型制相当的，讨价还价后买下。
自此，张晓明和这位河南的藏家建立起了良好的关系，通过他提供的信息，张晓明陆续买回了这位河南藏友卖到河北各地的五件定瓷洗，作为最心仪的宝贝精心收藏了起来。
“一件定瓷洗，从12年前的元升值到现在的10万元，说明什么问题？当时我入行时间不长，眼力很不够，鉴定水平也不高，错失了良机。学无止境，干古玩这行没有毕业一说，干到老学到老，知识面一定要宽广、全面，这样关键时刻才能慧眼识珠。无论在哪个行业，要想把事业做好、做精，就不能做井底之蛙，只盯着眼下，要走出去学习，开阔眼界，增长见识，成就一番事业。”张晓明深有感触地说道。
作者：陈晓孙新亮
本期编辑：王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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