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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古国的王室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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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七雄”,但那个时代可不止这几个国家。有这么一个国家,被称为“艺术王国”,甚至王墓里还出土了保留到今天的酒……

中山古国“山形器”河北博物院藏

这个神秘的国度,就是中山国。您先往这瞧,这种青铜器是不是相当少见?这是“山形器”,出土于河北省中西部平山县古中山国王厝的墓地。它的上部呈现中间高、两侧低的三叉形,类似汉字的"山"字,所以叫它“山形器”。

有关“山形器”的定义众说纷纭,比较一致的结论是它属于铜翣(shà)的一种,早在商周时期就有此类器物了,当时是用于丧葬之礼时的棺饰,是一种礼器。由于它的器形较大,而且是成套出土,因此在众多有关中山古国的文物中十分醒目。

战国时期中山国地理位置示意

01

中山起源:白狄鲜虞

看到这造型奇特的青铜器,是不是就对中山国有点兴趣了?让我们回到故事的开始,先从它的出身讲起吧。《左传》成公十三年中的《吕相绝秦书》记载:

白狄及君同州,君之仇雠,而我之婚姻。

这句话的意思是“白狄和秦国同处雍州,是君王(秦王)的仇敌,却是我们(晋国)的姻亲。”

这也是白狄见于文献记载中比较早的几次之一,这也能够说明中山国与晋国的关系。白狄实际上是狄的一支,而中山国的前身鲜虞是其中的一个部落。

清水河风光

鲜虞之名得自鲜虞水,即今源自五台山西南注滹沱河的清水河。鲜虞的名称最早出现在《国语》一书中。据记载,周幽王八年(公元前年),周王封了鲜虞一部酋长为“子”。

春秋时期的白狄与赤狄

白狄鲜虞及其所建立的中山国具有鲜明的异域文化特征。例如战国中晚期中山王的墓葬结构,就和汉代匈奴大型墓葬有着不少相似的地方。

白狄,亦作有易氏。其始见于《左传》,即公元前年,春秋前期主要分布于古雍州北部(今陕北一带)。公元前年,东迁至河北省石家庄一带(冀中),公元前年其中的鲜虞氏建立中山国。

此外,匈奴墓葬出土的铜鍑,与春秋中晚期到战国早期东迁白狄旧址中出土的铜鍑形制相类似度很高。

唐县钓鱼台墓铜鍑/蒙古国匈奴铜鍑

乌鲁木齐出土匈奴铜鍑/匈奴墓葬德列斯堆M43铜鍑线图

《国语·周语中》载,春秋中期,周定王(前-前)介绍戎狄之人与周人交往时需要用到“舌人(翻译)”,说明至少在那一时期华狄之间还是存在较大文化隔阂的。

错银镶金铜牺尊中山王成公墓出土

河北博物院藏

春秋初期,邢国衰弱。前年春,鲜虞出击邢国,次年又征伐卫国,邢君出逃,卫君被杀。齐桓公以“尊王攘夷”为口号,联合宋、曹等国出兵,存邢救卫,遏制了鲜虞人的南下势头。

春秋初期诸侯国示意图(中山国在红圈处)

公元前年,“中山”之名首见于典籍《春秋》。这应该就是初期的中山国。鲜虞中山国长期与周边的晋、燕、邢、卫、赵等中原国家处于交战状态,一度被视为中原国家的心腹大患。

错金银四龙四凤铜方案座中山国王厝墓出土

河北博物院藏

到了战国时期,一向“和戎”(和戎,指中原王朝与外族修好)的晋国也翻了脸,大原之战爆发。相关记载见于《左传》昭公元年(前年):

晋中行穆子败无终及群狄于大原。

在此阶段,白狄东迁至晋西吉县、晋南侯马,并逐渐抵达山西东部太行山麓一带。浑源李峪遗存、忻州盆地白狄遗存、盂县白狄仇犹国遗存都是佐证。

错银铜双翼神兽河北省平山县中山王墓出土

河北省博物院藏

西汉末年刘向的《战国策》不但专门设有《中山策》,还把中山国和战国七雄相提并论。不过,这些记载都比较散乱,缺乏准确和系统的表述,以至于使鲜虞中山国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02

中山国祚:从兴盛到灭亡

源出于游牧生产方式的鲜虞中山国文化,在相当长的时期内深刻影响了那一段历史的走向。那一时期的中山国总体表现为强悍、进取、机动和坚韧,并且拥有顽强的生命力。

前年,趁中原不稳,中山国的第二位国君武公率领他的部落离开山区,向东部平原迁徙,在顾(今河北定州市)建立了新都。

中山国君世系表

后来,魏文侯派大将乐羊、吴起统帅军队,经过三年苦战,在公元前年荡平了中山国。

中山王厝铁足铜鼎(复制品)河北博物院藏

此次中山国灭国后,鲜虞人退入太行山中,恢复了游牧生活状态。中山桓公经过20余年的励精图治,厉兵秣马,等待时机,于前年,乘魏与诸侯混战之机,率部出山复国,把都城迁到了灵寿(今河北平山)。

乳丁蟠虺纹铜鼎河北博物院藏

复兴后的中山国把赵国南北两部分领土分割开来,因此成为赵国的“肉中之刺”。赵国在前年、前年曾两次进攻中山国,都遭到顽强抵抗而没有成功。此后,中山国开始修筑长城。

蟠虺纹兽首流嵌松石铜匜(yí)河北博物院藏

《史记赵世家》记载:

赵成侯六年(前年),中山筑长城。

考古工作者也在顺平、唐县等地发现了土石混筑的战国中山长城,印证了文献记载。

蟠虺(huǐ)纹铜瓿(bù)河北博物院藏

韩、赵、魏三家分晋后,形成齐、楚、燕、韩、赵、魏、秦战国七雄争霸的局面。而卷土重来的中山国在这个动荡的年代,国力一度直追战国七雄。

三家分晋的过程

《战国策·秦策》说:“昔者中山之地方五百里”,疆域包括今河北保定地区南部、石家庄地区大部、邢台地区北部及衡水地区西部,南北从鄗至鸱约公里,东西从井陉到扶柳约公里。

金戈鐏中山王厝墓出土

河北博物院藏

前年,中山国王厝(中山国第五位国君)与“战国七雄”中的韩、赵、魏、燕结盟,共同称王(史称“五国相王”),与秦、齐、楚三个大国抗争,成为仅次于七个“万乘之国”的“千乘之国”。

不过好景不长,赵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之后国力大增,开始了征伐中山的战争。公元前年,赵王亲率三军攻取鄗邑、石邑、封龙、东垣。公元前年,赵军攻破中山国都城灵寿,当时的中山王逃亡齐国,中山国从此退出了历史舞台。

银首人俑铜灯中山成公墓出土

河北博物院藏

值得注意的是,前年,赵军攻破中山国都城灵寿,赵人随后立中山王尚为傀儡,直至5年后的前年,废黜中山王尚,中山国才正式宣告灭亡。

这表明当时中山国的正统性是得到诸国认可的。这与早年诸国为维护邢、卫而驱逐鲜虞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春秋战国时期诸雄示意图

这一切要归因于中山国的第二位国君中山武公仿效华夏诸国的礼制,完善了中山国的政治军事制度。在思想方面,武公主张“中山专行仁义,贵儒学”,接受了儒家文化。

铁火盆中山王厝墓出土河北博物院藏

这件铁盆是迄今出土的战国时期最大的铁器,铸造精良,重量为74.1公斤

他还打破狄夏之防,尊贤礼士,对能人一体任用,取得了相当大的成就。平山出土的铜器铭文中,大量讨论天命、忠、孝、仁、义、礼、信等,具有浓厚的儒家思想色彩,可以做为佐证。

陶人俑拜山一套灵寿古城遗址出土

河北博物院藏

中山国建立后,鲜虞部落在思想、文化、艺术上与汉文化逐渐融合,它的音乐舞蹈艺术既有游牧民族剽悍雄健的传统,又吸收了华夏艺术柔和婉丽的风格,阳刚与阴柔同存并济,形成了中山艺术的独有特色。可见,狄夏之别与民族无关,而是取决于对华夏礼仪的认同与否。

03

艺术王国的千年回响

战国后期,中山国做为一个政治实体的生命戛然而止,但是这朵奇葩两千年来一直闪烁着神秘的光彩。文化大师郭沫若也一直苦苦寻觅中山国的踪迹,直到他去世之前,还在惦念这个历史上的“艺术王国”。

夔龙饰刻铭铜方壶

代表中山国艺术水平的“中山三器”——夔龙饰刻铭铜方壶、中山王厝铁足铜鼎和胤嗣刻铭铜圆壶,器表上的文字异常精美,无声地诉说着中山古国饱经沧桑的历史和厚重文化。

中山王厝铁足铜鼎

中山国被誉为“艺术王国”绝不是偶然的。鲜虞民族的游牧生产方式,使得他们在进入中原后,或多或少地充当了跨越农耕和游牧两大文明的商业纽带。生产方式的差异,是商品交换的互补性来源。

胤嗣刻铭铜圆壶及壶上文字拓片

《史记》称中山人“仰机利而食”,商业活动已相当普遍。那里的交通和商贸带来活力,推动了经济的发展。此外,制陶业、木制业、丝麻业等也是中山国的重要经济门类,手工业尤其发达,酿酒业也已有相当发展。铜器冶铸和铁器冶铸工艺进步,技术水平很高。

金银狗项圈中山国王厝墓出土

河北博物院藏

在中山王墓中出土的错金铜版“兆域图”,是迄今发现的世界上最早的建筑平面设计图,也是世界上最早使用比例尺的建筑图。

错金银铜版中山王厝陵兆域图及摹本

中山王墓出土的大批精美错金银青铜器,以及器物上镂刻工整的长篇铭文,反映了中山文化的华丽风韵。

《史记·货殖列传》谓之“丈夫……作奸巧冶,多美物”。中山国遗址发掘出土的,众多工艺华美令人炫目的文物,正好印证了司马迁的叙述。

狩猎宴乐图铜盖豆河北博物院藏

平山县穆家庄战国初期墓出土

04

传承两千三百年的一杯酒

千年前的老酒,你见过吗?年在河北省平山县三汲中山王厝墓葬中发现两壶古酒,两壶古酒其中一壶呈绿褐色,出土时还散发一股醇香。

经专家鉴定属于类似黄酒但非黄酒的酿造酒,很可能是史料中记载的,当时各诸侯王垂怜的“千日醉——古松醪(láo)酒”。

铜扁壶,旁边玻璃瓶里装的是壶里的酒液

中山国王厝墓出土河北博物院藏

此酒比德国维尔茨堡年前酿造的“宝石酒”早了多年。后又在中山靖王刘胜墓出土酒器中的残留物里,发现了和此酒成分相同的物质,说明当时中山贵族对松醪酒的喜爱及松醪酒的地位。

中山王厝墓出土圆壶,出土时器内保存着一壶液体,启盖时飘出浓郁的酒香。液体呈墨绿色,经化验内含乙醇,证明是酒

早在唐代,“松醪”酒就已形成传统。自称为西汉中山靖王刘胜之后的大诗人刘禹锡在《刘梦得集》之六,《送五师鲁协律赴湖南使幕》中就有“橘树沙洲暗,松醪酒肆香”的名句。

李商隐的《义山诗集》卷五《复至裴明府所居》诗中也有“赊取松醪一斗酒,与君相伴沥烦襟”之句。

苏东坡《中山松醪赋》(局部)

吉林省博物院藏

说明当时松醪酒在民间已相当盛行。时至今日,酿酒和定瓷仍然是以定州为中心的中山古国文化带上超燃的特色产业,与千年遗风形成高度的呼应。

络绳纹铜壶河北博物院藏

就连全能达人苏东坡,也尝过这美味的松醪酒。北宋元祐八年(),苏轼被贬到定州当知州。由于爱饮松醪酒,苏东坡根据当地的酿造工艺,亲自收集材料,以当地的黑龙泉水自酿松醪酒。由于中山国曾定都于定州,所以苏东坡便把自己在定州酿制的酒称为“中山松醪酒”。

后来,苏东坡作《中山松醪赋》,赞美松醪酒“味甘余之小苦,叹幽姿之独高,知甘酸之易坏,笑凉州之葡萄”。内容的末句“漱松风于齿牙,犹足以赋《远游》而续《离骚》也”,尽显一代大家的豪放风范。

今天的定州特产松醪酒

中山松醪酒经苏东坡改良后,历经几代长盛不衰,现在定州依然有这种酒,要是去定州,可以尝尝看。

05

结语

春秋战国,既是战争频仍的时代,也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时代。中山国就是这多元文化中的沧海一粟,可惜最终也湮灭在了历史的潮流中。

如果你想看到更多中山国的王室宝藏,那一定要去河北博物院,那里有中山国的专题展厅,在此特别推荐。

圆形猎帐中心铜柱帽

中山国王厝墓出土河北博物院藏

附录:中山国战事件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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